龙族只要和Sakura在一起,我就不会孤

“04.24,和Sakura去东京天空树,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树的顶上。”“04.26,和Sakura去明治神宫,有人在那里举办婚礼。”   “04.25,和Sakura去迪士尼,鬼屋很可怕,但是有Sakura在,所以不可怕。”   “Sakura最好了。”

路明非默默地看着下方,铁龙般的新干线列车在夜幕下奔驰,是谁搭乘着这样的夜班列车,去向什么样的远方?

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,是啊,在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,在那间红色的情人酒店里,那个被认为是哑巴的女孩凑在他耳边轻声说:“我们都是小怪兽,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。”

是啊你是小怪兽,可小怪兽也有小怪兽的好朋友,孤独的小怪兽们害怕得靠在一起,但如果正义的奥特曼要来杀你,我就帮你把正义的奥特曼杀死。

可是我答应了,却没有做到。

“真是那个女孩留下的支票么?”恺撒从箱子里拿出那张大额支票,轻轻地弹着。

“蛇岐八家的支票怎么会有假呢?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敢伪造黑道宗家的支票?”座头鲸淡淡地说,“几天前的一个下午,有个穿洛丽塔裙子的女孩来店里找Sakura,但是小樱花不在,店员就带她来找我。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,但不会说话。她说她要找Sakura,我说店里的规矩,只有在营业时间牛郎才能跟客人见面,私下约会是不允许的。她显得很高兴,她说Sakura在这里就好,下次营业时间她再来。我说你那么喜欢Sakura就记得买花票支持他留下来,她问我说多少花票能让Sakura留下来,我说八百张,她说她没有那么多现金,但她可以给我一张支票,让我悄悄地去银行兑,不要让她哥哥知道。真没想到那种呆呆的少女会有支票本,她一口气签下了一亿日圆给我,没想到是蛇岐八家的支票。她真的很想把Sakura留下来吧。”

“店长你有眼不识泰山啊,那可是黑道的公主啊,她当然有支票本了。”恺撒说,“不过还是第一次使用吧。”

“现在知道了,老板娘说今晚黑道公主不能来,所以我一定要带着这张支票来。”座头鲸说,“所以我还是得来,少了一条胳膊也得来。”

“她居然能找到这里来。”楚子航说。

“好像是用Line的导航找来的。可别以为女人是好甩掉的东西,她喜欢你,是会追着你到天涯海角的。”座头鲸说,“女人爱一个男人,要付出的代价大很多,但她们愿意。”

“路明非。”恺撒冲着路明非的背影喊。

在他们说话的时候,路明非已经走得很远了,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,在飞雪般的樱红色爆竹花中,他走得摇摇晃晃,像个发条将要用尽的人偶。

《Friend》再次响起,这次是玉置浩二的原唱版,歌声像是风从山顶吹过。

“只有再见,再无言

在你的影子里,我的眼泪掉了下去

手指、头发和声音,都变得冰冷

两人相伴的生活远去了,连气息也失去”

可路明非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,没有掌声没有哭声,也没有雨打风吹去的歌声,在他的耳朵里整个世界一片寂静。在他的眼睛里只有那张支票的签名,角落里用他熟悉的笔迹写着:

上杉绘梨衣。

真讨厌……这种悲剧啊,在一个人都消失了的时候,再度发现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。可那又有什么用呢?为什么还要提起?就让所有无法挽回的事都随着潮水离去不好么?

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,路明非低下头来,做了个奇怪的动作。他轻轻地扣自己的胸口,想知道那里面的心是不是疼痛。

狂风席卷了舞台,赫尔佐格冲天而起,撞破歌舞伎座的屋顶,消失在落雨的天空中。

“所以我说,哥哥你来晚了。”路鸣泽幽幽地说。难怪他穿成这样面无笑容,今夜他确实是来参加一场葬礼的。

路明非站在红井的最深处,身边都是雪白的丝,仿佛巨大的蜘蛛巢。天上地下都是雨,雨水洗刷着地上的血。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是紧紧地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形,直到最后一刻源稚女还是紧紧地搂着源稚生,也不知道是自己害怕所以要寻求哥哥的温暖,还是不让被困在噩梦中的哥哥害怕。

更远些的地方,近乎透明的茧中,女孩的形体依稀可见。

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去,用手生生地把那些白丝扯开,全然感觉不到自己手被腐蚀。他从茧中挖出了干枯的绘梨衣,脱下自己那件闪亮的小西装,裹住她赤裸的身体。

他紧紧地抱着她,很久很久之后,无声地痛哭起来。

路鸣泽根本没有带他去歌舞伎座,那只是一个幻觉,他最终到达了红井,在虚幻的歌舞伎座中,看到了这个悲剧的结局。他来晚了,那场真正的悲剧在他抵达之前就演完了,他什么都改变不了。

“虽然还是很想要哥哥你的灵魂啦,可我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,我的所有交易只对将来有效。所以后悔吧,你来晚了。”路鸣泽靠在井壁上,双手抱怀,仰望着落雨的天空,“这个春季就要结束了,原本在这个季节结束的时候你会遇到人生中最美好的事,但你没有抓住机会。”

“现在你明白了么?没有权与力,你什么都办不到。你本该是个咆哮世间的怪物,可你偏偏要收敛爪牙当个废物。”

“作为怪物而生作为好人而死,或者活得像个好人死得像个怪物?哪一个是更悲哀的结局?”路鸣泽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跟他讨论人生。

路明非把绘梨衣翻转过来,在她的第六和第七节脊椎骨之间找到了那个蝎子一样的寄生虫,隔着皮肤摸上去,它像个坚硬的肿块。它最终选择这里寄生,把自己的神经纤维束和绘梨衣的脊椎联通起来,获得了这个身躯的控制权,然后把白王的核心基因完全注入了绘梨衣的身体。路明非拾起一柄被丢弃的短刀,小心地从那个位置割开,想把那截已经干枯的龙骨挖出来,他不想这个肮脏的东西留在绘梨衣的身体里。

还好绘梨衣的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血了,割开皮肤和苍白的肌肉纤维,并不见出血,这让路明非略略好受一些。可圣骸和绘梨衣的脊椎连得那么紧,简直融为一体,他不敢用大力,像是担心这个女孩仍会觉得疼痛,只能用刀一点点地切断圣骸上那些触手般的细骨。他终于把圣骸挖了下来,狠狠地摔在地上,扑上去用刀猛戳,但普通的刀对龙骨没什么作用,刀尖上溅出点点火光。他像个疯子那样跑去拿了金属工具来砸,用瓦斯喷枪烧,用液氮喷射,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这截枯骨上。

路鸣泽很有眼色,锤子钳子瓦斯喷枪,路明非想要什么工具他就帮着搬过来,路明非挥锤猛砸的时候他就帮着用钳子夹紧圣骸,路明非这边上瓦斯喷枪的时候他那边就准备液氮喷枪,高低温交替要它小命。

这个时候看上去他们真像兄弟,一个够疯一个够狠,配合默契,他俩搭伴想搞死什么人真是太容易了。

十八般兵器齐上,圣骸终于化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,里面掺杂着被烧焦的小块。伟大的圣骸再没有动弹分毫,生生地被这对兄弟玩死了。其实它早已死了,很多寄生虫都是这样,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主时龙精虎猛地活动,找到宿主之后就进入繁殖阶段,失去了活动的能力,自己也渐渐死去。如今它的基因已经以某种形式植入了赫尔佐格的身体,它的使命已经终结。

路明非打开那本厚厚的相集,才发现里面不是相片,而是明信片。都是东京的旅行明信片,上面是东京天空树、浅草寺、迪士尼、明治神宫……每一个路明非带她去过的地方都有,不知道她怎么收集来的。

因为不想暴露身份,所以路明非总是不愿意跟她合照,所以她就搜集了这些明信片来记住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。

明信片背后写着时间和简单的话,“04.24,和Sakura去东京天空树,世界上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树的顶上。”

“04.26,和Sakura去明治神宫,有人在那里举办婚礼。”

“04.25,和Sakura去迪士尼,鬼屋很可怕,但是有Sakura在,所以不可怕。”

都是这样蠢萌蠢萌的注释,意思很简单,修辞也很差,就是一个一张白纸的女孩在喜欢上了某个人之后的自我表达,每一句都试图表达出“我喜欢某个人”、“我喜欢某个人”和“我喜欢某个人”。

手机也在箱子里,赫尔佐格大概没想到这种白痴一样也会用手机,但正是这台手机泄露了绘梨衣的位置,连带着暴露了他的计划。手机屏幕上是爱媛县的山,路明非的背影坐在夕阳下的神社旁,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偷拍的。路明非无声地笑了,他真没体会过这种感觉,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在另外一个人的世界里都是那么重要,原来不只是他会看着另一个人的背影悄悄地出神。

他从箱子里拿出裙子和鞋子来给绘梨衣穿上。她的身体那么干枯,套上裙子很容易,可穿鞋子袜子的时候就很糟糕了,她的腿和脚干枯得像树枝那样,路明非只好换了一件裙摆长一些的,这样才能遮住她干瘪的身体,更像活着的时候。他把绘梨衣横抱起来,让她靠着井壁坐下,为她整理好头发,再把那些小玩具一件件地放在她旁边,有轻松熊、小黄鸡、HelloKitty和橡皮鸭陪着她,她大概就不会害怕了。

摆轻松熊的时候他无意中把这件小玩具翻了过来,看见底部的标签,“Sakura绘梨衣のRilakkuma”——Sakura和绘梨衣的轻松熊。

他努力保持的镇静瞬间被打破了,用颤抖的手把每个小玩具翻过来看它们的底部,“Sakura绘梨衣のHelloKitty”、“Sakura绘梨衣のDuck”、“Sakura绘梨衣のKiiroitori”、“Sakura绘梨衣のKeroro”……所有玩具的标签都被换过了,所有玩具都被表明是Sakura和绘梨衣共有的,整个世界都是他们共有的……这个女孩拥有的世界就这么大这么多,她第一次把这个世界跟人分享。

你以为她是公主她拥有全世界,可她以为她只拥有你和她的玩具们。

路明非发出野兽般的吼叫,跌跌撞撞地退后,很久很久才恢复平静。路鸣泽抄着手站在背后看着,丝毫没有上去安慰两句的意思。

“交易达成,下一个1/4你拿去。”路明非低声说。

“是要交换这个女孩的复活么?已经说了这件事我做不到啦,我只能改变未来,过去的事情我无能为力。”路鸣泽挠着头。

“那就改变未来,去帮我把赫尔佐格杀了。Somethingfornothing,就用那个作弊密码,我要%的融合。”路明非转过身来,看着路鸣泽的眼睛。他那么平静,可眼里似乎真有狮子要跳出来。

“%的融合可杀不了赫尔佐格,杀死芬里厄那次已经用了60%的融合,可赫尔佐格已经篡夺了白王的王位,白王之力岂止是芬里厄那种弱智儿童的两倍。”路鸣泽耸了耸肩。

“没事,你尽你的全力,剩下的交给我,”路明非看向干枯的源稚女,“那个人说他赌我赢,所以他把他的命换给我,那我……也赌我自己赢。”

“真棒!这才是我的哥哥啊!赫尔佐格算什么,你才是有资格咆哮世间的怪物,当你怒吼的时候,诸王都只有跪拜!”路鸣泽张开双臂,狠狠地拥抱他,“Somethingfornothing,%融合……12倍增益!”

路明非静静地站在井底,头发如瀑布般生长,指间鼻尖下颌,身体的每个末端都生出白色的细丝,这些丝把他和整口井连为一体。

根本没有人拥抱他,路鸣泽仿佛根本就是一个幻象,路明非孤独地形成了一个茧,茧中传来战鼓般的心跳。他生出的细丝把附近的尸体也包裹起来,这些早已没有呼吸和心跳的人再度睁开了眼睛,赤金色的眼睛!

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龙化,全身被鳞片覆盖,双翼刺破后背血淋林地展开,一个接一个地悬浮在空中,围绕着路明非形成的茧,仿佛忠诚的武士,守护着皇帝的苏醒。

“带上你的千军万马!虽然最终不免孤身奋战!”高空中似乎传来魔鬼的呼声。

龙族三:路明非目睹绘梨衣之死而悲伤欲绝,再次与路鸣泽完成交易龙族:路鸣泽内心的苦楚与酸涩,又有多少人能品尝到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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